davyqiang [樓主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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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二回 悼红轩姊妹闻噩耗 大观园宝钗探颦儿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 (我是ps:嗯,突如其来的连续性加班+世界杯,好像好久没用更新春梦 了。淫荡的诸位,我想死你们了。德国队,整整四届世界杯了,第二第三第三, 这次,你一定要夺冠!巴西1:7已经倒在了德意志战车的铁蹄之下,阿根廷凭 什么能挺得住?梅西?梅西=没戏。虽然没有了纯爷们巴拉克和硬汉弗林斯,虽 然波多尔斯基已经沦为替补,虽然克洛泽已经无法流畅的完成那标志性的空翻, 虽然拉姆算不上是一个称职的队长,但是施魏因施泰格还是能场场跑满90分钟 ,诺伊尔还是那么的激情,厄齐尔还是那么吊,德国,你依然是我的德国队。让 阿根廷洗洗睡吧,让克洛泽再进一个头球吧,让诺伊尔再卖一次萌吧,让贝肯鲍 尔灵魂附体吧……让我的豆豆再同我一起为德国队欢呼一次吧。四年前,我们一 起爱着德国队,四年后,我们仍是德意志的拥趸,不是吗?我能想象,你消瘦的 小身板穿着德国球衣的模样。嗯,我猜猜,应该是13号,是么?还是依旧力挺 克洛泽?嗯,如果德国夺冠,春梦连更三章,就是这样。) 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却说薛宝钗坐了车来至栊翠庵,与迎春湘云两个姊妹相见,湘云道:「宝姐 姐,你这回可是真真做了新娘子了,怎么还得空来看我们?」
宝钗脸上一红道:「少拿我取笑。怎么难不成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们了?这丫 头,挺着这么大肚皮还这么毛手毛脚,当心动了胎气!」说话间,身子已经被湘 云抱住了。
湘云刚要说话,却停住了,用小鼻子在宝钗身上嗅了嗅,先是胸口,再是小 嘴,嗅了几下方笑道:「嘿嘿,宝姐姐,你身上有爱哥哥的味道!」
宝钗听了这话不由一张脸顿时红了,想着宝玉早上非要泄在自己口中,只怕 这回还有那股子味道竟是被湘云闻到了不成?忙在湘云臀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道 :「只怕是你想你爱哥哥想得不行了吧?这会子他没来,可是失望了?」
湘云笑道:「有宝姐姐来了也是一样的。只是不知道爱哥哥忙什么?好些日 子不来了。家里可都好么?」
宝钗道:「倒是都好,宝玉也挂记你们几个,只是明年乡试,老爷让宝玉带 兰儿一同下场,如今被逼着在屋里做文章呢。你只放心,等你腹中的娃儿落草, 我定想法子让他来便是了。我只想着你不是要生了,看看你可好,可缺什么不曾 ?」
湘云道:「倒是不缺什么。上回宝玉留下的银子也还够支撑一段,又有迎春 姐姐麝月姐姐一同说话,也不寂寞,只是肚子里这小东西这几日太不安分,老是 动个不停。」
宝钗听了忙道:「果然?我可不可以也摸摸看?」
湘云笑着将宝钗的手拉住了在小腹上拍了拍道:「好宝宝,你宝钗妈妈来看 你了,来狠狠地踢她一脚。」话音刚落,那小腹果然突的坟起一个鼓包来。
宝钗是才过了门的小女儿家,哪里见得这等事?不由又惊又喜,摩挲了好一 会子方住了手道:「可卿姐姐呢?怎么不见?」
湘云道:「怎么?爱哥哥都告诉你了?」
宝钗笑道:「嗯,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他还有这许多事儿瞒着我呢。倒是唬了 一跳。」
迎春笑道:「可不是,可卿姐姐这事儿,说出去只怕谁也不信的。谁能想死 过去一年的人居然还能活过来?」
说着命麝月将可卿请出来,众人相见,倒是可卿有些腼腆起来,来至宝钗跟 前就要施礼,宝钗忙搀扶住道:「姐姐,这是怎么说?怎么倒是你给我施礼了? 」
可卿笑道:「你是正牌的宝儿奶奶,按理,我该叫你一声婶娘呢……」
宝钗噗嗤笑道:「好姐姐,可万万不能这么说,一者,你可在我前头和二爷 好的,再者,你又比我长了两岁,况且你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,怎么让我敢受? 倒是该我给你请安才是正经。」说着便屈膝行礼。可卿忙也拦住。
袭人麝月姊妹也是有些时日没见,自然有不少闺阁中的话说。一时众人你一 句我一句的说个不住,不一时已是中午时分,早有下人备下了午饭。
众姊妹用了午饭,正在一处说闲话,正说着,突听外头有人喊:「二奶奶, 二奶奶,可了不得了。」原来是香菱急急地跑了来。原来贾府事发,因薛姨妈独 在梨香院住,不曾过去那边,因逃过一劫,见贾府上下爷们都被捆着带走了,早 就没了主意,因想着宝钗出去在外头,突然想起必是去探视湘云了,薛姨妈因同 香菱去过一遭,便立马让香菱坐了车急急地来悼红轩寻宝钗了。
宝钗见香菱这般慌乱,问道:「是怎么了?」
香菱哭着说:「不得了了,咱府上被……被抄了家了,大老爷二老爷和宝二 爷都被……被一根绳子捆着带走了……」说罢又呜呜的哭了出来。
众女听了都唬了一跳,还是宝钗有大体,因湘云和可卿都是有身子的人,哽 咽着道:「傻丫头,这可不能乱说,你可是看清楚了?」一面说一面给香菱递眼 色。
香菱也知宝钗心意,因摇头道:「我和太太只是在屋子里,不曾见将人带走 ,只是听外头人说。那许多官兵围着荣国府我可是见了的。」
宝钗知道贾府仍袭着爵位,贾赦贾政贾珍又都居着官,如今被查抄到如此, 定不是小事,只怕府中众爷们都被掳了去也难保,不觉心中着急,又恐唬着了湘 云等人,只得强作镇定道:「少听外头人浑说,哪里就有这么严重的?只怕外头 讹传,只带了几个下人去罢了。」又转向湘云等人道:「你们且不用太担心,等 我回去看看,有了消息便使人知会你们。云妹妹,尤其是你,千万别动了胎气。 倒是袭人,前儿你嫂子生养,你也算见过,依我说,你且先留在这里,若是湘云 有了动静你只怕也比她们懂得多些。」
袭人随挂念宝玉,听宝钗这般说,也只得点头答应。宝钗又叮嘱了几句,说 罢急急地上了车回去了。待到宝钗急急地出门上了车,宝钗因问茗烟,去哪里能 寻一身外头妇人的衣服,茗烟便引着宝钗到袭人哥哥家里,问花大嫂借了身粗布 衣物宝钗同香菱莺儿都换上了,方又起身。不一时回到宁荣街,宝钗只让茗烟将 车子远远地停了,将身上首饰头面都摘了包作一包递给茗烟道:「这一包子东西 你先拿着,若我倘或出不来,你只将这包子东西先拿去悼红轩给你云二奶奶他们 ,只是说话要注意些个,千万别唬住了他们。」
茗烟跪下道:「二奶奶,你千金之体,怎的能这般冒险?要进去也只让小的 悄悄翻墙进去罢了。倘或真二奶奶真有什么不测,我如何跟二爷交代?」
宝钗道:「我也不进去,我先去梨香院问问。可梨香院毕竟只和咱府上一墙 之隔,总要有个准备才是。你长在府外头跑,只怕街上有人能认得出你来倒是麻 烦。我常年只在院子里从不抛头露面的,能有几个人认得?倒是比你方便一些个 。如今你就在这里等着吧。我若是半个时辰没个音信,你便速速回悼红轩,在那 里好生照料三位奶奶便是拜托了。」
茗烟只得接了东西,将车子远远地停了。宝钗走下车来,果然见贾府外头仍 有持刀抢的戍卫站立,远远地有人仗着脖子看热闹。宝钗不敢多耽搁,只低头挨 着墙根一路走,好容易挨到梨香院,莺儿紧走两步先将门扣开了,三女闪进去。 薛姨妈正慌得不行,一见宝钗,犹如见了主心骨一般,不觉又哭了起来。
宝钗只得先安慰道:「妈切莫担心,是怎么回事你只把你知道的先都细细的 告诉我。」薛姨妈方哭着将所听得的都对宝钗讲了,宝钗一面听那眉头一面皱的 更紧了,心道:「若只是大老爷老爷做官坏了事,只怕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,宝 玉虽不问官事,也是政老爷亲子,也还说得过去,如今竟然连贾兰都带了去,只 怕此事并不简单。如今需先探得究竟才好行事。」因问薛姨妈道:「府里可有人 出来?」
薛姨妈道:「只有进去的,哪儿有一个出来的?只听说将府里的爷们都串做 一串带了去。」说罢又哭了起来。
宝钗只得又好生安抚,一面道:「北静王爷和府上甚厚,既然是北静王爷亲 来办理的,老爷和宝玉只怕也不至于受多大委屈,妈妈在屋里好好坐着,我这就 去北静王府里问个究竟。」
薛姨妈道:「外头都是人,倘或让人认出你来,你哪里还走得脱?不如你也 好好藏着罢。」
宝钗道:「如今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?且试一回,凭是问不出个缘由,只打 听出宝玉他们被拘押在哪处也是好的。」说罢便起身去了。
却说北静王一路上将贾府众人带走,虽是不忍,也只得将众人先押解至狱神 庙,又嘱典狱不可委屈了众人,方进宫复命去了。来至宫中,仍往太后内宫,几 个亲王郡王都在了,太后见北静王进来,便大致问了一回,北静王不敢掩饰,将 经过说了一回。太后听了点头道:「如今人都齐备了,便将先帝遗诏拿出来宣读 吧。」
原来雍正鉴于自己登机经历颇为坎坷,立密诏立储制度,事先将书写有钦定 储君的诏书写定,分做二份,一份藏于乾清宫长大光明匾后,一份随身携带。此 刻雍正驾崩,众大臣取出正大光明匾后的密诏和皇帝身边的密诏,有太监双手捧 了跪着颂道:
「自古帝王统御天下,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。而敬天法祖本于至诚之心,不 容一息有间。是以宵旰焦劳,无日不兢兢业业也。
朕蒙皇考圣祖仁皇帝为宗社臣民计,慎选于诸子之中,命朕缵承大统,绍登 大宝,夙夜忧勤,深恐不克负荷。惟仰体圣祖之心以为心,仰法圣祖之政以为政 ,勤求治理,抚育烝黎。无一事不竭其周详,无一时不深其袛敬。期使宗室天潢 之内,人人品端形方,八旗根本之地,各各奉公守法。六卿喉舌之司,纪纲整饬 ,百度维贞,封疆守土之臣,大法小廉,万民乐业。十三年以来,竭虑殚心,朝 乾夕惕,励精政治,不惮辛勤,训诫臣工,不辞谆复。虽未能全如期望,而庶政 渐已肃清,人心渐臻良善,臣民遍德,遐迩恬熙,大有频书,嘉祥叠见。
朕秉此至诚之心,孜孜罔释,虽至劳至苦,不敢一息自怠,方翼图安保泰, 久道化成。今朕躬不豫,奄弃臣民,在朕身本无生,去来一如。但皇考圣祖仁皇 帝托付之重,至今虽可自信无负,而志愿未竟,不无遗憾。宝亲王皇四子弘历, 秉性仁慈,居心孝友,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,最为钟爱,抚养宫中,恩逾常格, 雍正元年八月朕于乾清宫召诸王、满汉大臣入见,面谕以建储一事,亲书谕旨, 加以密封,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,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。其后仍封亲王者 ,盖令备位藩封,谙习政事,以增广识见,今既遭大事,著继朕登极,即皇帝位 。仰赖上天垂佑,列祖贻谋,当兹寰宇乂安,太平无事,必能与亿兆臣民共享安 宁之福……」
宣读完毕,又将两份诏书献给众人浏览,两相对比,丝毫不差,太后因道: 「既是如此,弘历便是我大清第六位皇帝,卓吉日登基,溶儿,新帝登基一事, 还要你多费心了,贾府之事,只管交予中顺王爷也就罢了。若无其他事,你们各 自下去准备吧。」
一旁坐着的忠顺亲王站起身来朝北静王道:「王爷此番辛苦了。方才太后的 话你也都听到了,太后如此重用王爷,将皇上登基大典都交予王爷打理,王爷万 万不可辜负了太后一番苦心。如今贾府之事你再也不用多费心了,只交给小王便 是了。」
北静王听了一愣,刚要说话,太后道:「溶儿,都知道你们府上和贾家深密 ,此事关系重大,按理你也当回避方是。」北静王无法,只得答应了。将贾府上 下事宜交割与忠顺王,不在话下。
交割清楚,北静王不免有些气丧,刚回至王府,有人报:「有人求见王爷, 已等候多时了。」北静王问是谁,那人答道:「是个妇人,普通人家打扮,自曾 是贾薛氏,只说要求见王爷。」
北静王一听忙叫请进来,果然不一时宝钗进来。前日宝玉大婚之时北静王也 曾去贺喜,自然人的宝钗。宝钗行礼,北静王忙免了道:「原来果然是贤侄媳, 我正寻思白日里你怎的不在,只不知你又如何辗转过来的?」
宝钗答道:「适逢事发之时我正巧在外头,因躲过去了。不知家里犯了什么 事,竟遭此劫难?」
北静王叹了口气,先让宝钗坐了,才将事情经过说了一回,又道:「此番关 系重大,又有忠顺老匹夫从中作梗,只怕不拆散宁荣二府他是不肯善罢甘休了。 」
宝钗听得呆若木鸡,本只是疑心并非贾政贾赦一干人为官不正所致,哪成想 竟是这么大勾当,不由哭道:「王爷明鉴,我虽过门时候不长,却也是在荣国府 中长大的,打小听的都是忠君报国,哪里能做出这等子事儿来?」
北静王叹道:「我自然知道,只是如今却是说不清楚,只希到底能水落石出 ,还你府上一个清白罢。」
宝钗又道:「不知宝玉等都拘押在何处,可否能容见上一面?」
北静王道:「尊府爷们都在狱神庙中。本来这事由我办理,可方才被忠顺老 匹夫生生夺了过去,我再不能插手。此刻若想见上一面恐怕不能了。你也莫要太 过担心,我时时留意,若有机会定让你们见上一面。」
宝钗哭了一回,又问了许多话,北静王将所知道的事儿都说了。宝钗这才又 施礼道:「如此多蒙王爷费心,贱妾感激不尽。时候不早,我这就告辞回去了。 」
北静王忙道:「外头风声正紧,你府中女眷都被监禁在内院,你这番回去岂 不是自投罗网?若不嫌弃,只管在我这里住下,有何变故我也好先让你知道。」
宝钗行礼道:「多谢王爷美意,只是毕竟生了这么大变故,一则老太太太太 还在府里,我怎能独一人在外头,让她们在里头受惊怕?二则我也好将方才王爷 所说的话带进去,也让太太们心里明白。」北静王留不住,只得让宝钗去了。
出了北静王府,宝钗又坐了车回了梨香院,将北静王所说的话同薛姨妈说了 一回,薛姨妈唬得又没了主意,拉着宝钗的手哭道:「这竟如何是好?」
宝钗因道:「妈,如今急也没用,中间有小人作梗,万岁爷在时最是贤德的 ,这回定也错不了。只能等着罢了。」
薛姨妈又道:「这若是定了可是弑君之罪,是要诛九族的……宝玉……」说 罢早已泣不成声。
宝钗哪里不知此乃诛九族的大罪,只是要安抚薛姨妈才绝口不提,如今听了 这些话,再也管制不住,那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滴滴滚落。
再表忠顺王,因早在暗中便收集宁荣二府的诸多罪证,这番接受了此事,更 觉十拿九稳了。却不先过问在狱神庙中拘押的男丁,第二日却命人先去荣国府, 拿着花名册,将在后面屋子里禁着的女子挨个盘查。从尚未起头的女孩至五六十 岁的奶子都不放过,尤其是二十左右岁间、并非贾府本生的女子更是盘查的详细 。
如此盘查几日下去,街上便传言四起,有说是忠顺王是看中了贾府中哪位小 姐求亲不得故而坏了贾府的事。也有说是贾府中有人拐带跑了忠顺王的小妾藏匿 在府中才招此大祸。宝钗听了这些话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黛玉,再也坐不住,因想 着:「不知颦儿可如何了?如今拼了死活我也要进去一遭才好。」如此想着,也 不敢说给薛姨妈,只说去外头打探打探。便换了粗衣服去了。
宝钗转了一圈儿来至贾府门口,见许多兵勇在外头把手,犹豫了一会子方鼓 着气往里走。被看门的拦下喝道:「什么人?胆敢擅闯禁地?」
宝钗垂着头道:「这府上厨房里的柳二嫂子是我姑表亲,俺娘听说这里犯了 事儿,让俺特来看看我姑姑。」
兵勇道:「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妇!如今这里头的人都是上头要严加看管 的,岂是你说见就见的?」
旁边一个也道:「你是哪里来的?你不知这其中的厉害,你若是听我劝,赶 早回去是正经,切莫趟这摊子浑水。」
宝钗道:「柳二嫂子于我家有大恩,如今俺娘说了,再怎么也要让俺见上一 见的。还望二位军爷行个方便。」说着从衣袖中摸出一包散银子塞在差役手中。
那差役接在手中掂了掂道:「姑娘你有所不知,不是我们不与你方便,实在 是上头看的紧,我们也难办。」
宝钗见他口风有松,忙又将腕子上的一个赤金镯子撸了下来,递过去道:「 我知道,只是我那姑姑却只是个帮厨,想也不至犯什么大罪,只是受牵连罢了, 还望二位军爷多关照关照。」
那差役接了镯子不由眼前一亮,因道:「可果真如你所说,只是个帮厨?」
宝钗忙道:「再不敢有半句瞎话。」
二人又商议一番,才压低了声音道:「俗话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,今日便允 你进去走一遭,只是你可莫要走错了路,到时候撞到不该去的地方,你可莫要说 是我们让你进去的。」宝钗忙点头。差役又道:「这荣国府凭的甚大,你可认得 路?」
宝钗道:「去年过年曾来过,认得路。」
差役道:「如此甚好,这第二层院子里便是那些不相干的下人婆子,一干要 紧的都在后头内院里,你可莫要走错了。」 宝钗忙答应了,差役这才环顾左右 ,见没有人,便将角门偷偷开了一个缝儿,让宝钗进去了。
宝钗进了府门,一颗芳心仍跳得厉害,只见偌大个院落,如今狼藉满地冷冷 清清,只有二门上几个差役或坐或立。宝钗不敢多看,寻那僻静的路便转到大观 园中,朝栊翠庵去了。好在被禁女眷都在荣国府中,大观园里此刻倒是冷清,一 路上倒没碰上个人。
来至栊翠庵,敲了半日方有个老婆子开了门。宝钗因问:「妙玉师父可在? 」那老婆子耳朵又聋,宝钗正要再问,妙玉却打里头走了出来。见是宝钗,忙赶 上前道:「宝姑娘,你怎么来了?你没被……」
宝钗道:「我那日正巧不在府里,因逃过一劫,这回来看看你们可有事。」
妙玉道:「倒是没人来我这里撒野。」
宝钗道:「颦儿可在呢?」
妙玉道叹了口气道:「在里头呢。」
宝钗听了口中只念阿弥陀佛,又抓着妙玉的手道:「我听人说如今正挨个审 查女眷,尤其是外头来的,二十来岁年纪的。我只担心可是冲着颦儿来的……好 姐姐,如今且听我一句,赶紧收拾了东西和颦儿一起同我出去避一避。我知道颦 儿恼我,我……可我……」说着声音哽咽住了。
妙玉听了不由一愣,问道:「我听说是一个中顺亲王亲自来查的,可是?」
宝钗道:「正是,不知道这中顺亲王和贾家有什么过结,本来是由和府上交 好的北静王审查,却被忠顺王夺了去。如今说这些也无益,姐姐还是快些喊颦儿 ,我再想个法子蒙混出去,先离了这是非之地是要紧。」
叹了口气道:「我如何不想离呢?只是……」
宝钗道:「怎么?」
妙玉道:「只是颦儿自打来我这里住下,身子便不好。听说宝玉被抓了去便 一头病倒了,如今人事不省已经几日了,汤药不进,只怕……只怕现在不敢挪动 的。」
宝钗听了惊道:「什么?怎么好好的就病了?好姐姐,快让我去看看。」妙 玉点头将宝钗领至里屋,只见黛玉躺在床上,一旁坐着晴雯。晴雯见了宝钗,忙 起身行礼。宝钗也顾不上答礼,忙去看榻上的黛玉。只见黛玉双眸紧闭,气若游 丝,面如金纸。宝钗见了哭道:「好姐姐,都说你医术最是高明的,怎的也要救 上她一救。若是要抓什么药,你只管跟我说,我就是拼死也弄进来给你。」
妙玉也落泪道:「我怎么不想,只是前日里颦儿心中就憋着气,如今又被这 等惊吓,心病难医,好与不好,还要看她的造化了……」
宝钗哭道:「都是我害了颦儿……」
妙玉道:「切莫这么说,都是命罢了。宝姑娘,如今你说的事儿我也都知道 了。这里头不是久留之处,恐夜长梦多,依我说你赶紧出去。」
宝钗道:「姐姐,若是颦儿好转了定要赶紧离了这是非之地。到时候你只管 想法子让婆子往梨香院告诉我,我拼死也要带你们出去。」
妙玉摇头道:「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。如今快去吧。」
宝钗只得起身要走。刚出门又返回来,将随身佩戴着的金锁摘下来递给妙玉 哭道:「姐姐,我这金锁是我儿时一个颇有道行的和尚送的,只怕也有点法力, 姐姐好歹给颦儿放在身畔,或许能祛邪避凶也是有的。」
妙玉接了,安慰了宝钗一番,宝钗这才转身出了栊翠庵,又沿路折了出去, 仍道荣国府院内,本想着再往里头去见众内眷,却无奈兵勇把守严谨,宝钗虽不 放心,又想着自己在外头或许还能行走行走,只得转头又出了荣国府,扔回梨香 院去了。
「父王,你为何迟迟不审问这贾家的罪臣?」孙绍祖问道。
忠顺王道:「我儿,我这几日不是一直在着人排查?」
孙绍祖道:「为何不提审这贾家男丁,只盘问女眷?」
忠顺王笑道:「我知道,你是想报你那点小私仇可是?」
孙绍祖脸上一红道:「父王,那贾宝玉着实可恶,他……」
忠顺王挥了挥手道:「也罢,那些人就让你去提审吧。只是事儿还没定死, 你可莫要给我弄出人命来。」又朝门子道:「你那里如何?」
门子道:「回王爷,这宁国府诸多罪状已齐备了,即便没有这弑君之罪,最 轻也该革职查办的。」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子来。
忠顺王看了看,点头道:「辛苦你。你便去陪着小王爷去查一查这贾家男丁 吧。这宁国府这头的折子明儿我一发先报与太后知道,先结果了他们也就罢了。 」
孙绍祖见识过贾府中的女儿各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,早就心中惦记着。因听 了中顺王这些话,只怕慌乱中难免有美人遭荼毒,因忙道:「父王,孩儿还有一 事相求。」
忠顺王道:「讲。」
孙绍祖道:「我曾见过这贾府中女眷不乏那国色天香风流婀娜的,父王可不 可以……」
忠顺王笑道:「这算什么,等定了他家里的罪,都归你!」又想了一回,从 桌上拿起一根凤钗朝门子道「你可还记得这个?」
门子看了道:「王爷,这可是上次从甄家那下人处查得的?」
忠顺王道:「正是,你拿去问问,这荣国府中可有人认得。」门子顿时明白 了,将凤钗纳入袖内。忠顺王挥挥手道:「好了,你们下去吧。」
「是。」孙绍祖和门子磕头退下。出了门,门子笑着拱手道:「恭喜小王爷 ,此番受此重任,更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。只是不知小王爷要从何下手?」
孙绍祖咬牙道:「自然是从这贾宝玉起头,这厮不但在我手上掳走了贾迎春 ,更是挑唆那贱妇把我一顿好打!」
门子道:「小王爷英明!我听说这贾宝玉是贾府上下最疼的,只不知小王爷 用些什么手段?」
孙绍祖狞笑道:「还能有什么手段,先拖出去打个半死再说,他那种奶面公 子,我看他能禁得起我几拳?父王只说不出人命,这半条命只怕他今日便是保不 住了!」
门子道:「小王爷,兵法上说:攻城为下,攻心为上。依我说倒不如换个巧 法,又能让小王爷出气,又能问出内情来。」
孙绍祖听了忙问道:「哦?你有什么巧法?快快说与我听。」
门子道:「小人才疏学浅,又不了解这贾宝玉,倒是没什么巧法儿。只是小 人认识一个人,他必定是有的。」孙绍祖忙问是谁,门子这才冷笑道:「贾雨村 !」
第九十三回 仇报恩小人行奸计 心有鬼贾珍赴黄泉
再说栊翠庵中,妙语晴雯送别了宝钗,晴雯问道:「姐姐,这可如何是好? 难不成他们外头找的可真是林姑娘?」妙语看了看仍昏睡在榻上的黛玉,轻轻摇 了摇头。晴雯又道:「好姐姐,如今便要如何是好?不如依着宝儿奶奶的话,我 们带了林姑娘一起出去逃了吧。」说到此处,自己的声音也小了。晴雯哪里不知 ,黛玉这病越发严重,哪里敢挪动?
妙玉也不答话,只将那日常自己吃茶用的绿玉斗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出神。 晴雯知道妙玉是在寻思,也不敢打断。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,妙玉才叹了口气, 拉住了晴雯的手使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道:「好妹妹,如今有一件事,关系到 许多人的存亡,要拜托给你,不知你可愿意?」
晴雯见妙玉说得正经,忙道:「姐姐尽管吩咐,只要妹妹能做到的,死也要 去。」
妙玉在晴雯额头上吻了一口,将绿玉斗又摩挲了一回,交到晴雯手中:「好 妹妹,我要你想法子带着这物件入宫去。将此物亲自给皇太后。却不可让它落到 旁人手里,切记切记。」
晴雯听了不由一愣,随后道:「姐姐不是糊涂了?别说是见皇太后,这皇宫 内院岂是我这种丫头说进就进的?」
妙玉道:「你只管去,自有因果。」
晴雯只得将绿玉斗贴身收了,又道:「好姐姐,我这一去你可要自己保重, 尤其是当心外头那些如狼似虎的恶徒了。」
妙玉凄然一笑,将晴雯搂在怀里,晴雯却踮起脚来,将两片嫩唇贴了与妙玉 吻在一处。好一会子二人分开,妙玉轻轻将晴雯的眼泪擦去了道:「好妹妹,去 吧,别好像跟生离死别一般。」晴雯这才含着泪换了一套庵里女尼的衲衣,趁着 夜色按宝钗所指的路出了园子。
第二日,忠顺王便将那写着宁国府贾珍父子诸多恶行的帖子呈了上去,太后 见了大怒道:「好一个忠良之后,这小小宁国府竟然在天子脚下也如此大胆妄为 !王爷去处置了就是。那荣国府那边又如何?」
忠顺王道:「自然也有些不屑事,至于荣国府是否主使贾元春毒弑皇上,小 王还在查办,还需假以时日。」不一时退了出来,因吩咐手下道:「去将宁国府 贾珍贾蓉父子提出来,使两个站笼在东门口示众。将宁国府男丁尽数发配极北苦 寒之地充军,那些不打紧的粗使丫鬟婆子都拉倒人市卖了也就罢了。」
却说贾雨村本是依仗着贾政保举才被复用,后又见贾府势头正好,遂与贾府 来往频繁,自是满朝皆知的。如今听说贾府坏了事,贾雨村便日夜忐忑不安,深 恐殃及自身。这日正从朝上回来,便有下人道:「回老爷,外头有个老公找你, 自称是忠顺王府的。」
贾雨村一听忠顺王这三个字不由一颤,勉强稳住心神才命请进来。献了茶, 贾雨村笑道:「不知老公有何贵干?」
那内监道:「贾大人,杂家奉王爷命,请贾大人随我走一遭。」
贾雨村听了这番话不由额头冷汗直冒,也无法,只得骑了马同内监去了,一 路上心里头盘算着该如何开脱。不一时到了忠顺王府,内监将贾雨村引入一书房 内便去了。贾雨村不由坐立不安,正心中打鼓,却见门一开,走进来一个人。那 人朝贾雨村拱手道:「贾大人,您别来无恙。」
贾雨村只见这人凭的面善,又道别来无恙,必是故人,却又想不起从哪里见 过。那人笑道:「贾大人近年来平步青云加官进爵,难不成又忘了昔日葫芦庙里 的沙弥,旧时你府里的门子了?」
贾雨村这才啊呀一声,认得出这人正是那因帮自己判断了薛蟠打死冯渊、又 被自己寻了个不是远远地打发了的门子。如今见他这般在忠顺王府中,定是有了 一定分量,难不成这是来借机报复自己不成?一面想着,贾雨村忙笑着躬身道: 「原来果然是故人,恕罪恕罪,几年不见,大人一向可好?不知大人现在王府中 官居何职?下官也好称呼。」
门子笑道:「大人言重了,小的只不过是托王爷福,在府中冲个清客,某个 差事,混口饭吃罢了。」
贾雨村听了方舒了一口气,又笑着道:「大人谦逊。却不知王爷今日特请我 来有何见教?」
门子也笑道:「还望大人恕罪,倒是我因几年不见大人,这才假王爷名号请 了贾大人来一见,见谅见谅。」
贾雨村听了这话那刚放下点的心又悬了起来,他见门子敢擅自用忠顺王的名 号,自然知道这门子如今必是忠顺王的亲信,忙又躬身道:「大人若是想见下官 ,只一句话就是了。不知大人有何见教?下官洗耳恭听。」
门子道:「只是有些闲话想问问贾大人罢了。我听说贾大人和荣国府贾家连 了宗,可是有的?」
贾雨村一听更是汗如雨下,忙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:「大人,下官只是因祖 上都姓贾,又一同做官,故而上辈才连了宗,与下官再没一点关系。且我平日里 偶尔去贾府一两遭也只是公务往来,再没有什么私情在里头。还望大人明察。」
门子见贾雨村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筛糠,心中得意,那憋在胸中的一口恶 气方算出了一些。因假意道:「贾大人这是怎的?快快请起吧,这可让小人受不 起。」口中虽是说,却并不出手相扶。贾雨村哪里敢起来,只将头一下下的磕的 通通作响。直磕了不下二三十下,门子才将贾雨村搀扶起来,笑道:「贾大人快 莫要折煞小的了。你所言我都知道了,必如实回禀王爷知道。」
贾雨村忙又道谢,门子笑道:「都是故人,哪里用这么客气?如今倒是有意 见事要劳烦贾大人多多费心。」
贾雨村因问道:「但凡有用得着下官的,大人只管开口,下官万死不辞。」
门子笑道:「也不是什么大事,只是忠顺王义子和贾宝玉颇有些过结,想趁 此机会整治一番他罢了,另外有些事情还要查明因贾大人素和贾府中来往甚密, 顾我觉得若贾大人肯为小人出谋划策,必是事半功倍。到时候若是问出个所以然 来,我定在王爷面前替大人多多美言。」
贾雨村忙道:「这有何难,只是不知要盘查些什么?」
门子笑道: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,只是听闻荣国府中藏匿了一个人,需寻出 来。此女二十来岁年纪,却并不是贾府中本姓人。」
贾雨村想了一回道:「下官虽和贾府有些干系,却也只是去过几遭,对府中 女眷并不知道多少,如此还要问贾家中的人才好,我倒想到一个人……」
贾府上下男丁悉数被带进了狱神庙中各处关押虽不在一处,也一传十十传百 的在贾政口中得知了此番遭劫难的缘由,一时间监牢内有大声啼哭的,有喊冤的 ,也有一言不发的。关押了三两日却无人问津,只到了这一日,方有人进来,将 宁国府贾珍贾蓉一席人带了去,又问道:「哪个是叫贾兰的?」
贾兰听了心中一惊,却知道躲不过,只得颤颤的站了出来道:「小人便是贾 兰。」那差役打量一番,也将贾兰带着去了。
贾珍一众人被押解到大堂上,上头有人念了贾珍贾蓉各种恶性罪状,便有人 将贾珍父子拿枷锁夹死了带了出去,其余宁府中下人都杖二十,发配宁古塔冲为 军奴。一时哭声一片,众人皆被一一带下去了,唯独留下贾兰无人问津。
待到人都去了,后堂转出一人来,却是贾雨村。贾兰因贾雨村经常来荣国府 中走动,常与他请教一些为官之道处事之法,故而十分熟络,见了贾雨村忙跪下 道:「贾大人!贾大人为我们伸冤啊!我家里世代忠良,并未敢对天子有一丝不 敬!」
贾雨村将贾兰搀扶起来道:「世侄快快请起。老夫哪里不想救诸位于水火, 只是,哎,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。」说罢引着贾兰坐了,又道:「若说尊府 此番劫难,只怕是在劫难逃了。」
贾兰听了这话又站起身来道:「贾大人,小人还有一问,不知我母亲现在可 安好?」
贾雨村道:「令堂如今仍在荣国府中,只是不能随意走动罢了,倒也不妨事 。」
贾兰听了忙站起来道:「贾大人,我母亲多年守寡,只在后头教我和几个姑 姑写字读书,并不曾搀和些家中的事请,还望大人明鉴,放了我母亲吧!」
贾雨村道:「我自然知道令堂如何为人,只是……此番关系重大,我哪里敢 做定夺。」说罢叹了口气。贾兰听了也不由得垂头丧气。贾雨村这才又说道:「 不过,我倒是可以帮贤侄进言几句,只是……」
贾兰听得有转机,忙道:「大人若是肯向上头说道,有何吩咐但说无妨。」
贾雨村道:「忠顺王爷有些话想找人问问,你若是能答得上来,到时候若是 王爷高兴,你再将你母亲的事儿同王爷说了。王爷是最通情理的,只怕到时候网 开一面独赦了令堂也不是不能。」
贾兰听了不由心中犹豫,因道:「这……不知王爷有什么要问的?」
贾雨村道:「这下官便不知道了。横竖不过是府上的事罢了。你可知道宁国 府的人都是如何发落的?」贾兰摇了摇头。贾雨村叹了口气道:「男的都发配宁 古塔,女的都卖做官奴……只怕用不了几天,荣国府也是这般。到时候只可惜你 母亲……」
贾兰听了不由打了个哆嗦,咬咬牙道:「大人不必多说,我愿如实回答王爷 的问题。」
贾雨村喜道:「如此甚好,我便引你去见一个人。」说罢将贾兰带进后面去 。只见正中坐着一人,却没有朝服装扮,只一身青衣,正是那门子。贾雨村躬身 道:「启禀大人,此乃荣国公曾孙,贾政之孙贾兰是也,打小只一心用功,并未 涉及贾府家室,此番只是受牵连才遭此牢狱之灾。」一面又对贾兰道:「此乃王 爷身边亲信之人,还不快快见过。」
贾兰忙磕头。那门子道:「如此说来,你便是在荣国府中长大的了?今年贵 庚?」
贾兰答道:「回大人,小人自小在荣国府中长大,今年一十八岁了。」
门子点了点头道:「你的情形贾大人也略同我说过一二,我知你母子二人并 不曾参与些贾家大事,如今我问你些问题,你若答得好,我便回奏王爷,祈望能 赦了你们母子,你看可好?」
贾兰又磕头道:「多谢大人,大人只管发话,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」
门子道:「如此甚好,我且问你,荣国府上诸多女子,可有一个二十出头年 纪,几年前才搬进贾府的?」
贾兰一愣,道:「可是说的林姑姑?」
门子道:「你说的可是那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?」
贾兰道:「正是,林姑姑是约莫十余年前进荣国府的,因几年前丧了父,再 没有其他亲人,便一直寄居在荣国府中,如今恰好二十左右年纪。」
门子却摇摇头道:「你再好好想想,可还有别人?」
贾兰想了一回道:「回大人,因荣国府中人丁众多,只怕哪一年都有买卖丫 鬟婆子,这二十来岁的又是最多,小人一时竟想不起来。」
门子摇头道:「那人定然不是丫鬟婆子之流,你且再仔细想想,那人定是有 些孤傲,绝不肯和下人为伍的。」
贾兰想了一回,突然道:「莫非,是她?」
门子忙道:「是谁?你细细说来。」
贾兰道:「当年蒙皇恩筹备元妃娘娘省亲,因盖了这省亲别墅,也就是如今 的大观园。因园内有个栊翠庵。那时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,法 名妙玉。这妙玉便是大观园建成之后才搬来的。如今也二十出头年纪,且生性孤 傲,极少与园子里其他人往来。大人若这般说,定是这个人了。」
门子忙又问道:「此人现在何处?你可知道?」
贾兰道:「这妙玉常年只在栊翠庵中,平日里难得出门一步的。若是未被查 抄,只怕仍在那里。」
门子忙叫来人传那日负责抄检大观园的兵役探问,一面又细细的问了妙玉的 诸多小事。不一时兵役上来,门子便问是否有查过大观园中栊翠庵。兵役回道见 是一处庵堂,想里头只有僧尼,不曾抄检。门子忙命人去将栊翠庵牢牢地围住了 ,却暂不轻举妄动。又转回头来问贾兰道:「很好,贾公子,若此人真是王爷要 找的人,定记你一功。还有一事要问你一番。贾宝玉可是你叔叔?」
贾兰一听贾宝玉这三个字,眼中却闪出一种异样的光来,因道:「正是小人 二叔。」
门子道:「这贾宝玉可有什么软肋不成?」
贾兰想了想回到:「我这二叔平日里只不学无术,却常爱在女子中打诨,只 要是个女子没有他不爱的。前日里又因娘娘赐婚,同薛宝钗结了亲,若是说他怕 什么,只怕他最怕他的一众姊妹们受苦了。」
门子道:「这薛宝钗一事我也知道,只是我翻看被监禁的荣国府女子,并没 有她,想是趁乱走脱了。你可知道她是躲在何处?」
贾兰道:「最早这薛宝钗也是在园子里一同居住,后来因故搬出去了,一直 同薛姨奶奶住在梨香院中。后来虽是过了门,这薛姨奶奶仍在梨香院中居住。保 不齐薛宝钗现在仍藏匿在那处。即便不在,只需将其母拿来询问,不愁找不到她 。」
门子点头,心道:「好一个心狠的小子,只为了一己利益竟然将自己的叔婶 生死全然不顾!」面上却笑道:「如此,还问你一声,那贾赦之女贾迎春,你可 知她在何处?」
贾兰道:「贾迎春早间被大老爷嫁给了孙家,也算出了门的,只是前些日子 宝二叔大婚时回来住了几日,便又回去了。」
门子点头,又如同想起什么一般,从怀中掏出一根凤钗,递给贾兰道:「这 物件你可认得?」
贾兰接过来细细的看了,道:「回大人,若是小人没看走眼,此乃琏二婶子 的钗子。」
门子道:「这琏二婶子可是贾赦二子贾琏之妻,王子腾之女,那个叫王熙凤 的?」
贾兰道:「正是。」
门子又道:「我听说此女精明细致,贾府上下家里事物都由她经手,可是有 的?」
贾兰道:「老爷明察,琏二婶子虽是年少,却已经管家多年了,老爷若有什 么不明之处,可以问她便清楚。」
门子又道:「这可果真是她的?你可看清楚了?」
贾兰道:「看清楚了,这钗子是她平日里最得意的头面,别人再没有。说是 当初康熙爷在位时南巡,便住在王家,这金钗便是那时康熙爷赏赐给王家的,后 来二婶子嫁过来,便将金钗做了陪嫁。」
门子道:「如此我想问的便都问清楚了。你答的很好。」
贾兰听了忙跪下道:「大人,我母亲李氏少年过门,只十七八岁生下我来不 出一载先父便一病去了。我母亲年轻守寡十余年,只一味清心寡欲,勤俭持家, 从不问世事,贾府上下再有什么不肖事,也和家母再没有半点关系,还望大人能 明察,若能放过我母亲,贾兰愿为大人做牛做马以报大人再造之德!」
门子点头道:「我都知道了,你且先下去,我必如实向王爷回禀,到时候自 有分晓。」说吧一挥手,有人将贾兰又带了下去。
门子又往里头走,见了忠顺王将方才所说的事都回明了。忠顺王听了道:「 如此你便亲自走一遭,将那栊翠庵中的人带来见我,切不可出任何差错!」
门子答应了,又将宝玉凤姐等事都讲了。忠顺王道:「这些都是小事,那贾 宝玉就让祖儿发落便是了。这王熙凤你细细的盘问,她必然是藏匿了甄家财物的 主使,又掌管贾家家务这许多年,定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在里头。」
孙绍祖在一旁听了寻思这正是立功的好时候,又是手到擒来的事,忙道:「 父王,这等拿人的事我是最在行的,不如让我走一遭,将那贱人拿来献给王爷便 是了。」
忠顺王想了想,点头道:「如此你便去,只是不可多耽搁,万万不要生出什 么事端来。」又朝门子道:「如此你便去审问这王熙凤罢。」说罢,二人答应着 去了。
到了门外,孙绍祖又拉住门子道:「大人,孙绍祖还有一事相求。」
门子忙到:「可不敢当,小王爷有什么吩咐?」
孙绍祖笑道:「大人可否将提审王熙凤一事稍稍推迟一个时辰,只等我回来 再说?」门子明白孙绍祖所想,又知孙绍祖和忠顺王之间的关系,自然愿意奉承 ,遂满口答应。孙绍祖这才喜欢着去了。
再说悼红轩中,迎春、可卿湘云等人几日坐立不安,却不得消息。这日却见 茗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。三女忙将茗烟围住了,只问如何,可曾有宝玉的消息 。茗烟哭道:「回三位二奶奶,咱们荣府这头倒是还好,只是将爷们在狱神庙里 禁着,只是……宁国府那头已经有了发落。」
可卿忙问如何发落,茗烟才将宁国府诸多罪状都说了,又道:「珍大爷和小 蓉大爷都被立了站笼在东门口示众,其余男丁发往古宁塔,女眷……女眷皆被卖 做官妓……」
众人听了都哭做一团。迎春哭着问道:「可知惜春妹妹的下落?」
茗烟道:「四小姐因一直同其他奶奶太太们在一处,只怕如今也被拉到人市 上去了。」
湘云听了道:「如此我们快去那里看看,若是能赶得上,将四妹妹赎回来是 要紧,倘或能多救回来几个更是再好不过了。二姐姐,卿卿姐姐,咱们便将银钱 头面都拿出来,这就去救惜春妹妹吧。」
茗烟也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来,递给迎春到:「这是宝二奶奶让我交给三位 奶奶的,只怕也用得上。」众人打开一看,都是宝钗日常里带的金银首饰。
可卿道:「两位妹妹,我知道你们都是心焦,只是湘云身子不方便,迎春又 太过熟识,只怕到了那里被人认出来更是麻烦,不如还是我去走一遭,东府上的 人都当我是死了的人,只怕一年多光景过去了,也没几个人能认得我了。」又将 那银子拿出一半交给迎春到:「二姐姐,再多带银子也不能将宁国府的人都救下 来。况且湘云这就要临盆,更要使银子,这些你暂且留着,我们也要度日过活。 这一遭不知咱府上还能否翻身,哪里能一文不名?」
迎春将银子收了,又嘱咐可卿许多话,可卿都一一答应了,说完便同茗烟一 路去了。路上寻当铺将一些首饰典当了,换做银子,只得了一百二十余两。不一 时来至人市,果然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。中间一处搭着个高台,台前头 都是喊着出价的人,上至王孙公子,下至老鸨骚客,还有那市井泼皮,看热闹的 更是不可计数。台子后头便是被捆着的宁国府众女眷。
可卿同茗烟不敢靠的太近,只远远地张望。茗烟因朝旁边一看热闹的书生问 道:「不知这卖的是哪里的妇人?」
那看热闹的道:「是被查办了的宁国府里的女眷。」
茗烟又问道:「哦?有这等事?不知是何时开始的?可曾卖出去了几个不曾 ?」
那人道:「已经有一会子了,这宁国府想当日荣华富贵,果不然,这府中女 子都是一等一的相貌人品,已经有几个被人高价买了去了。」
茗烟正还要问,却听台上道:「贾惜春,贾敬之女,贾珍之胞妹,年十七岁 ,善书画,起价二十两。」台下不由得一片哗然。顿时有人叫道:「三十两。」 「三十五两!」「四十两」「五十两。」
可卿忙给茗烟使眼色,茗烟却低声道:「二奶奶,且莫急,小的自有分寸。 」说着只听有人叫道八十两。出价声顿时停了,只有下头人交头接耳。台上官差 喊道:「还有没有高过八十两的?」
茗烟方朝一旁走了两步,稍稍离可卿远了些,喊道:「我出一百两!」这话 一出,顿时台下一片哗然。台上官差喊道:「这位小爷出价白银一百两!还有没 有高过一百两的?」
正喧哗着,那喊八十两的又喊道:「一百一十两!」
茗烟只得偷偷的看了看可卿,遂喊道:「一百二十两!」
那人更不示弱,不等茗烟话音落下便又喊道:「二百两!」顿时台下如同炸 了窝一般,凭再多见识的人也没见过如此天价买人的。此刻可卿只能拿出一百二 十两,即便算上留给屋里迎春的也不足二百两,又要留些银子度用,只得含泪朝 茗烟摇了摇头。茗烟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去。
那出价二百两的人走上台去,只见衣着不俗,却并不认得。一时交割了银子 ,便将哭哭啼啼的惜春带了去。台下众人无不交头接耳。可卿不免低头垂泪,只 得眼睁睁的看着惜春被带走了,正寻思让茗烟悄悄跟了去,看看究竟是何等人家 如此天价将惜春买了去,却见茗烟噗通一声跪下,哭道:「二奶奶,好歹把这个 与小人买了吧。」
可卿一看,台上正在卖一个小丫鬟,虽不标致,倒还白净,些微亦有动人处 ,因问道:「这是何人,你可认得?」
茗烟道:「回二奶奶,这丫头唤作卐儿,与小人是至好的,前日里小的还求 宝二爷求珍大爷将她许配给我呢。还求二奶奶成全!」
可卿听罢道:「如此你还等什么,还不快些,莫要被别人又抢了去了。」
茗烟听罢忙磕头谢了,起身喊价。谁知自打惜春被人二百两买走之后其余人 价格也是低开高走,最后只花了三十五两方将卐儿买了。茗烟忙上台去,一面给 卐儿递眼色一面交割了银子拿了文书,领着她下了台,忙忙的松了绑绳。
可卿恐人多眼杂,三人来至一僻静处,可卿细细的问卐儿尤氏下落,后头还 有什么人等着发卖,卐儿因以前只见过可卿几面,又有一年多不见,并不曾认得 是可卿,只听茗烟喊二奶奶,因回到:「太太一早就被人买了去了,却不知流落 到哪里。只有些粗笨丫头婆子了,哦,对了,以前伺候过蓉大奶奶的宝珠姑娘还 在呢。」
可卿听了忙对茗烟道:「好歹把宝珠赎出来。」茗烟忙又挤了进去,不出半 个时辰,果然三十两银子将宝珠带了回来。那宝珠见了可卿不由惊呼一声,竟是 晕了过去。好在有茗烟一把扶住了。
茗烟道:「二奶奶,方才那个买了四小姐的人竟还未曾去,我看他也在太后 ,凭是买去了宁府许多人。」
可卿听了一愣,道:「还有多少人为被发卖?」
茗烟答道:「不多了,只七八个不关紧要的了。」
可卿道:「如此,一会儿你只悄悄地跟了那个人去,好歹要知道他是哪里的 人家。我和卐儿只在那处客栈里等你。」说罢指了指一旁的一处客栈。
茗烟答应了,又钻进了人群去。可卿同卐儿一起搀扶着宝珠来至客栈里,要 了两间上房,见宝珠仍不能转醒,因对卐儿道:「卐儿,你只在这里等着茗烟, 我另有事情去做。」说着起身去了。
却说茗烟混进人群里,眼睛只死死盯着那买了惜春的人,不觉天色已晚,宁 国府众女眷也都被人带了去,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无人搭理,那人索性一口气全 都带了去。台下众人见没了戏看,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。那人却早准备下了几辆 大车,让一众女子都分别上了车,便去了。
茗烟忙跟在后头。转了几个弯,那几辆车却分了几路,茗烟只得死死跟着惜 春的那一辆车。三转两转方在一处宅子处停了,茗烟远远地看着惜春等人被带了 进去,这才在门口处做了记号,又回人市去了。
却说可卿从客栈出来,一路打听着竟往东门走去。路途不熟,可卿又孱弱, 来至东门天已大黑了,城门早已关闭不许进出,只在门洞上插着几只火把。有几 个兵勇或坐或立。城门一侧果然有两个笼子,一米来高,两个人分别跪在里头, 正是贾珍贾蓉。头被夹住了,手脚也上了镣铐。可卿见了不由心中一疼。
原来可卿听说贾蓉被夹在东门示众,心中便动了恻隐之心,虽说自己当初被 这父子二人逼得走投无路悬梁自尽了,心中不免记恨,可到了这关头却又有些不 忍,毕竟夫妻一场,虽无夫妻之实,贾蓉却对自己也算颇为敬爱。因想着只来看 他一眼。也不枉这一场孽缘。可卿见兵勇都离得贾蓉贾珍颇远,因从一处茶摊上 要了一壶茶,轻轻走了过去。
这贾珍贾蓉平日里只作威作福吃香喝辣,哪里受过这等苦楚?在狱神庙中便 早已萎靡不振,如今被关在笼中跪了一日,又饥又渴又冷,早已把命丢了大半。 贾蓉只闭着眼昏昏的,却听见似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。勉强睁开眼一看,竟是一 个白衣女子,脸上也是煞白。只是眼睛有些昏花,看不真切。
可卿见贾蓉转醒,忙倒了一杯茶递到贾蓉口边,贾蓉早就渴的不行,忙大口 喝了。口中只道;「多谢女菩萨!快快再与我一杯!」
可卿又倒了一杯,递过去道:「蓉郎不记得我了不成?」
贾蓉又喝了一大杯水,方定睛借着摇曳的火光仔细看清楚了,不由惊呼一声 :「是你!可卿?」
可卿笑着点点头,眼里却尽是泪花儿。口中道:「你受苦了。」
哪知贾蓉却声儿都颤了,道:「可卿,我知道你死的冤枉,我知道我对不起 你,可你只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,莫要取我性命吧!」
可卿听了擦了擦眼泪,又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:「我不恨你,我只是来看看 你罢了。」却见贾蓉两眼一翻,竟是晕了过去。可卿只得叹了口气,又看了看一 旁的贾珍,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。
却说贾珍因多年沉迷酒色,早将身子掏空了,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在,听一旁 有动静,勉强睁开眼,却因脖子被卡着无法看个究竟。只见夜色中一个白衣女子 翩翩然朝自己走来。却看不清楚。
可卿来至贾珍前头,犹豫了一下,也倒了一杯茶递过去,口中却不知如何称 呼,只得说了句:「你好,别来无恙。」贾珍这才看的真切,不由惨叫一声,大 喊到:「鬼啊!救命啊!」
可卿忙道:「老爷,切莫大声喧哗,我并不是鬼,我是活生生的人。」贾珍 哪里肯听,只当是自己昔日逼死了可卿,如今可卿的鬼魂来同自己讨命了。因只 吓得拼了命的叫嚷。果然惊动了在一旁烤火的兵勇,因见有个人影,才喊道:「 是什么人在那里?」可卿只得转身离去了。
那几个兵勇推让再三,才由两个走过来看了看,其中一个喝道:「大晚上的 叫什么叫!妈的这寒冬腊月的,你们两个千刀杀的,还得你军爷也陪着你们挨冻 !」说着举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打。
贾珍颤声道:「官爷,有鬼!有鬼要索我姓名,二位官爷救命啊!」
那兵勇喝道:「放屁,哪儿来的鬼,你再吵嚷我就把你打成死鬼!」说着抬 手就是两鞭子,抽得贾珍哀嚎不住。
另一个却道:「这是什么味道,这般骚臭?」抬起火把一照,竟是贾珍已经 将屎尿溺了一裤子,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。忙捂住鼻子道:「狗入的,这厮居 然拉裤子了。快快躲他远些。」
那拿着鞭子的又是两下子,骂道:「你娘的,本就冷得难过,你还要这般熏 死你大爷不成?」
那拿火把的却道:「别打了,我看这厮面色不对,只怕是要不行了,是不是 该跟上头说说,万一死了……」
拿鞭子的这才住了手,揪住贾珍的头发将脸抬起来看了看又放开道:「管他 死活,上头只是说让我们看着,又没说要管他死活,今夜死了明日我们倒是不用 再受这份洋罪了。走,我们接着喝酒去。」说着便去了。
贾珍勉强睁开眼,只见远处那白刺刺的人影犹在角落里盯着自己,只将口张 开,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呼道:「饶命……」便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了,那两只眼仍 大大的睁着,却没有了一丝生气。
可卿远远地躲在幽暗处,见几个兵勇抽打了贾珍几鞭子,又骂了几声方去了 ,恐自己过去又惹二人惊叫,平白吓坏了他们,又害他们受罪,只得远远地站着 哭了一回,方转身回客栈同茗烟卐儿宝珠会和去了。可叹可卿这样一个温顺的人 儿,若是知道她这一现身竟是活活将半死的贾珍吓死了,将贾蓉吓疯了,日后定 是不得安生了。
回到客栈,茗烟早已将可卿还魂一事都告诉了卐儿和宝珠,宝珠见可卿回来 ,哭着跪下道:「奶奶,您就是菩萨转世,如今又救我一遭,我做牛做马这辈子 也服侍你。」
可卿忙将宝珠扶起来,二人哭了一回,又问茗烟道:「可探得清楚,是哪家 将四小姐买了去?」
茗烟回道:「回二奶奶,我跟了那车一路到一处宅子,门口上却没有匾额, 问街坊邻里也只说这宅子卖了去有些日子了,只是不知是被何人买了去。等明儿 一早我再去打探。」
可卿擦了擦眼泪道:「也罢了,如今知道了惜春妹妹无事也就好了,改日等 二爷出来了咱们再想办法把惜春救出来就是了。」想到宝玉,不由又泪如雨下。
茗烟也哭了,口中却道:「二奶奶,二爷吉人自有天相,保不齐过几日便出 来了,二奶奶还别太担心,您是有身子的人,还保重身体要紧。」
天色早已大黑,城门已关,众人不得出城,便在客栈中胡乱睡了一宿,却都 有心事哪里睡得着?好不容易挨到天亮,忙雇了车出城,不在话下。
欲知后事,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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